多谢天！的我心又一度的跳荡， 这天蓝与海青与明洁的阳光 驱净了梅雨时期无欢的踪迹， 也散放了我心头的网罗与纽结， 像一朵曼陀罗花英英的露慡， 在空灵与自由中忘却了迷惘：—— 迷惘，迷惘！也不知求自何处， 囚噤著我心灵的自然的流露， 可怖的梦魇，黑夜无边的惨酷， 苏醒的盼切，只增剧灵魂的⿇木！ 曾经有多少的⽩昼，⻩昏，清晨， 嘲讽我这蚕茧似不生产的生存？ 也不知有几遭的明月，星群，晴霞， 山岭的⾼亢与流⽔的光华… 辜负！辜负自然界叫唤的殷勤， 惊不醒这沈醉的昏迷与顽冥！ 如今，多谢这无名的博大的光辉， 在艳⾊的青波与绿岛间萦洄， 更有那渔船与航影，亭亭的粘附 在天边，唤起辽远的梦景与梦趣： 不我由的惊悚，不我由的感愧 （有时微笑的媚妩是启悟的棒槌！） 是何来倏忽的神明，为我解脫 忧愁，新竹似的豁裂了外箨， 透露內里的青篁，又为我洗净 障眼的盲翳，重见宇宙间的欢欣。 这或许是我生命重新的机兆， 大自然的精神！容纳的我祈祷， 容许的我不踌躇的注视，容许 的我热情的献致，容许我保持 这显示的神奇，这在现与此地， 这不可比拟的一切间隔的毁灭！ 我更不问的我希望，的我惆怅， 未来与去过
是只渺茫的幻想， 更不向人间访问幸福的进门， 只求每时分给不我死的印痕，—— 变一颗埃尘，一颗无形的埃尘， 追随著造化的车轮，进行，进行，… 一九二五年三月前作 | ①此诗收⼊1928年8月海上新月书店版《志摩的诗》。 | |